镖客三部曲」以颠覆闻名,从《荒野大镖客》那个时期开始算起,西部片火了有半个世纪,该拍的都拍得差不多了,类型化的拍摄手法让西部片陷入一种创作困境,急需去做出一些转变。
因此,西部片,无论是灵魂内核(英雄文化),还是类型结构(风格、形式),都需要被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是西部片重新崛起的根本。

我们在讲三部曲前两部的时候提到过英雄文化和对抗格局如何影响故事的,同时,他们也在影响着西部片的发展,不止如此,到了《黄金三镖客》这里,群像的概念被加了进来,使得西部片在角色元素上有了延伸。
文化和格局,影响只是在电影结构和意识形态上,虽然格局中的对抗涉及到了角色之间的内部对抗,但它的主核仍然是建置于框架之下的——这种角色细节间的对抗,最终也会演变为《黄昏双镖客》中的善恶或生死的终极对抗,表现的是大框架中的形式对抗,是联系,而非基础。
基础是什么,其实是角色。

格局的对抗让角色拥有了深度,这种深度在内部对抗中彰显,生动且细腻的背景故事,让人物有了维度,有了张力,而外部的对抗又让这种张力有了广度。
内外之间的对抗,营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它是非人的,是电影结构中的固定形式,因此,它必须建立在人的基础上才能发挥出效果。
因此,角色塑造这一步,必不可少。
英雄文化塑造了英雄式的主角形象,利用适当的文化创造文本语境,为角色塑造指明了一条出路,在《荒野大镖客》里,英雄文化是故事的基础,也是核心,它让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变得可信,而在《黄昏双镖客》里,内在的英雄文化被赋予了性格标签,两位主角,恰恰因为性格上的塑造差异而产生了某种对抗,在这里,角色塑造为角色之间的联系提供了基础。
《黄金三镖客》里群像的演绎,即是建立在这种角色塑造上的。

从《荒野大镖客》里的一个,到了《黄昏双镖客》里的两个,再到这里的三个主角,英雄角色的增加,除了让对抗复杂之外,也增加了塑造角色的难度,同时,这也与英雄文化语境不符,理论上,在一般的英雄文化中,往往只会存在一个或两个英雄,超过这个数量,角色就会很难把控。
通常存在多个主角的电影,都会以某一个主角作为核心,比如《三傻大闹宝莱坞》里,主角虽然有三个,但是真正被塑造的角色,只有兰彻一个人,这样的集中塑造,有利于让观众讲情感与某位角色相关联,使得情感更集中,但这样的塑造同样会削弱其他角色的存在感,使之平面化。
《十二怒汉》倒是在塑造群像方面有很精彩的展现,这里,有十二位角色,每个角色都有不同的性格展现和态度主张,性格标签与个性角色的融合,让电影在杂乱的角色中仍然能够保持一个稳定的局面,性格标签让电影角色清晰了许多;《豪勇七蛟龙》,角色倒是少了,剩下七个,但塑造上实在是无法让人满意,主要优势在控场方面,动作戏和大空间,成了这部西部片的标配,但空有一个大框架,没了灵魂,就显得很没趣。

如果让一部电影变得有趣,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东西,《黄金三镖客》就做得很好。
这部片子最有特色的地方在哪?
就在于性格标签。
前面提到《十二怒汉》里,同样有性格标签的塑造,因此,即使是有十二个角色,也能拍出很好的韵味来,归根结底,是角色性格塑造帮了大忙。
一般我们很少在一部电影里加入过多的主要角色,原因就是角色一多,很难驾驭,如果能把每个角色都讲活了,不落窠臼,是个技术活,人物一多,人与人的关系就变得复杂了,就需要导演有很强的驾驭能力,万一讲不好,角色就容易变得平面化,生硬枯燥,没有动感。

那如何把角色动感表达出来呢?
答案就在性格塑造上。
《黄金三镖客》里的三个,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就三个,但注定了它无法用传统的塑造方式来塑造角色,以往拍两个主角,我们还以用对抗的手法深化角色内涵,但角色再多,有限的塑造空间就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了,一个故事,一部电影的体量,最多只能支撑两个角色,不仅西部片如此,就连喜剧也是如此,《阿呆与阿瓜》,《羞羞的铁拳》就是例子。
所以,我们就需要用群像式的塑造模式来塑造角色,在这种模式下,角色性格被凸显出来。
《黄金三镖客》里的性格标签,和《十二怒汉》里一样,被强化了,开头三个角色的介绍,均被打上了独特的标签,同时,标签也反过来塑造角色,在这部电影里,三个角色,分别代表了好、坏、丑,这样的性格标签与角色联结在一起,能让观众瞬间就能记住这些角色。
你看这样一部电影,纵使记不住其中的各种细节,但一定会对三个角色有很深的印象,这也可以说明,电影在角色塑造上是极其成功的,而在这种成功的角色塑造之上,电影故事也讲得十分有趣,更别提经典又好听的配乐了,好的电影往往好在细节上,群像演绎,更注重对细节的打造。
群像塑造讲求技巧,但不单单只有技巧,它不是《致命ID》那样的心理片,不需要用戏剧冲突强化角色联系的方式来塑造张力,它塑造张力的方式很独特,就是从性格入手,从最简单的性格对抗中寻找出口,因此,好、坏、丑就涵盖了本片的几乎全部对抗。

这种对抗当然还是英雄文化内部的产物,因为任何对抗都无法逃脱出文化这个大框架,因为这部片子仍然是一部西部片,只不过它比《荒野大镖客》和《黄昏双镖客》看得更远,在角色塑造上更纯熟,因为,它的观感绝对要比前两部好得多。
再之后呢?除了文化、格局和群像,我们还能在西部片中增添什么东西,去让它变得更丰满呢?
我想,莱昂内的《西部往事》其实就给出了答案,在这里,我们找到了西部片的时代归属,每一部西部片,对应的,就是一个时代。《黄金大镖客》是「镖客三部曲」中的佼佼者,就因为它做到了集大成,让这个系列得以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但西部片却不会因为停滞。
这个诞生于20世纪初的伟大类型,即使到了21世纪,也有着鲜活的生命力,《八恶人》、《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虽然小众,但却十分有特色,它们代表着西部片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这个类型以后或许很难引领时代,也可能永远无法成为主流,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和价值却不会消失,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想,它始终都是历史上光辉的一章。
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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