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成功的！妈妈在天上看着我。”
14岁时，舒畅暗暗发誓。
那一年，她一连接到了3部大戏。
《金粉世家》《天龙八部》《孝庄秘史》。
部部经典。
历久弥新。
镜头里，她清冽又明媚。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只等一个不经意的清晨，悄然绽放，然后惊艳所有人。
然而20年过去了。
她美丽依旧，却并没能实现当初的那句誓言。
她从银幕跌落。
挤进一方小小的手机屏幕。
开着美颜、滤镜。举着各色不知真假的产品，卖力吆喝。
“口红，只要九块九！”
“999纯黄金的手链、貔貅、妈妈扣......全部都可以两位数，给到大家！”
恰逢双十一。她卯足了劲，从早上10点半，一直播到凌晨1点。
一连12个小时。
粉丝看了心酸。
留言劝她。
“真不希望你再带货了。。。”
“想看你的戏了，姐姐。”
只是。
演员这条路，她行至今日，早已误入穷途。
无法后退，也难以前进。
5岁出道至今，从演技派小花到“直播带货网红”，人生一落再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论演技，舒畅算得上是有点天分的。
《孝庄秘史》里，她饰演红颜薄命的董鄂妃。
因孩子早亡，她泫然欲绝。
哭戏，最容易演得表面又粗浅。
但她是怎么处理的？
乍一走进房间，看见面色惨白的孩子。
她焦急的脚步滞了一下。
整个人瞬间木然了。
眼神空洞，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她静静蹲下，轻飘飘伸出手。
怕吵醒了他，轻轻地说：“瞧，四阿哥睡熟了。”
声音里满是强行压抑的恐惧。
身边的宫女冲过来，嚎啕大哭。
“都是奴才没照顾好四阿哥！”
她才像被惊醒般，从魔怔中一点点抽离出来。
眼神里有了悲戚。
霎时间。
蓄满了泪。
一滴、两滴......泪如雨下。
从无声的流泪，到刺耳的啜泣，再到后来震颤心灵的号啕。
她演得一气呵成。
而这一年，她还不满15岁。
脱下清宫服，她一转身。
又来到金庸的《天龙八部》，饰演96岁的天山童姥。
外表是个娃娃，实际却是个老巫婆。
很难得，舒畅不在意形象。
涂着夸张的腮红，梳奇怪的辫子。
忽尔天真；
忽尔阴鸷。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流转自如。
她怪。
一张少女般艳丽的脸，却有着老成的举止，和粗粝的声线。
这种强烈反差，让童姥身上的怪异感，扑面而来。
她疯癫。
抓起活鸡活鸭，就往嘴里塞。
满口鲜血。
一脸满足。
像个妖孽。
还恶作剧般，把手里鲜血淋漓的死物往虚竹脸上怼。
见对方闪躲，她瞬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威胁道：
“这可都是宫廷御膳哪！”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青春期的小女孩。
张纪中不吝夸奖。
“我觉得她真的特别棒！”
“她本来是很文静的一个人，但是一到演戏的时候状态就出来了，爆发力很强！”
说到爆发力。
必须要提一句的是《拯救少年犯》里，一场演技炸裂的哭戏。
“我？我是谁？”
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像是要问到灵魂深处。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倾泄而出。
盯着自己的手指，痛苦挣扎片刻。
自己回答自己：
“我是罪犯的女儿！”
仿佛在逼自己认清现实。
她重复道：
“强奸犯的女儿啊！”
答案一说出口，她崩溃了。
仰面，嘶声痛哭。
这几场戏，虽算不上完美。
但能轻易地把人带入情景，让人感同身受。
此时的舒畅尚未成年，甚至从未系统学过演戏，就能表演成这样。
说一句未来可期，着实不为过。
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她或许能成为下一个周迅。
可到底是什么，让她转眼跌入谷底？
人生有些错，犯了，就再没有改正的机会。
舒畅的人生岔路，从放弃上中戏开始。
高二那年，她参加高考，被中戏录取。
对于童星的她来说，这是一张成为专业演员的入场券。
不出意外，她将成为王凯、张瀚的同班同学。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二年，她再次高考。
以520分的成绩，考入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
可后果是什么？
她没机会学习专业的表演知识。
身处圈外，资源锐减。
旁人百思不得其解。
问她为什么？
她说。
我没有安全感，想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我很喜欢做演员，但演员太不稳定了，我不可能一辈子做演员，还是要回归家庭。”
在舒畅心里，家比事业更重要。
因为那些年，她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5个月，还在襁褓中，父母就分道扬镳。
不久，母亲背井离乡来到北京。
白天，她在外打工。
本该上幼儿园的小舒畅，被锁在出租屋里。
四周死一般寂静。
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
对着墙说话。
对着手里的玩具说话。
咿咿呀呀。
喃喃自语。
直到10岁那年。
在医院消毒水令人窒息的气味里，她看见一块白布罩在妈妈身上。
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妈妈病逝，天塌了。
从此，她成了孤儿。
像一块浮萍，没了根，更没了安全感。
她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没了父母？
我要去找我爸爸！
她离家出走。
装作老成地跟警察叔叔问路。
去火车站排队，买一张从北京到苏州的票。
她独自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周围全是陌生人，用各色眼神打量她。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妈妈说过，爸爸在苏州。
而她正驶向他。
最后的最后，她当然没能找到爸爸。
可一回头，她看到了姨妈。
收养她的姨妈疯了似地找她，差点就报了警。
表姐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又哭又笑。
那一刻，她突然发现。
“我不是没人爱的。我获得的爱并不比别人少。”
不幸中的万幸，她还有她们。
姨妈一家对她有多好？
她们心善，视舒畅如己出。
悉心地培养她，陪她出去拍戏。
为了帮她补上落下的功课，姨妈专门为她请了随身的家教老师。
成长中的一点一滴，她都记在心里。
对家人，她充满了感恩。
她知道：
“是姐姐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姐姐，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一年冬天，姐姐生病住院。
舒畅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去医院送早饭。
送完了再赶去拍戏，直到深夜，没有片刻休息。
同病房的人羡慕姐姐。
她却笑着说：“我妹妹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为了报答她们的恩情，舒畅拼命往上爬。
接戏、拍戏…马不停蹄。
“我喜欢把钱存起来，为将来打算。”
可太过急功近利，必然会栽跟头。
这直接导致她犯下第二个致命的错误。
她被告了。
“凌晨三四点钟，她突然和她的女助手神秘失踪。”
2006年1月，舒畅正在《三滴血》剧组拍戏。
有天早晨，制片人突然发现她不见了。
整个剧组上上下下，找了个遍，都没发现她的踪迹。
连行李都被全部拿走了。
“女主角舒畅不翼而飞。”
制片人郑定宇百思不得其解，打手机也没人接。
后来调查才知道。
她去串戏了。
“在云南有个组，横店有个组，就这么跑来跑去，根本没精神拍好戏。”
制片人很气愤。
什么是串戏？
也叫“轧戏”，一般当红的艺人，戏约多了，常常同时参与两个以上剧组的拍摄。
看上去效率高了，但随之而来的，一定是质量的让步。
最多时，舒畅在横店影视城同时串了5部戏！
时常拍着拍着就消失不见了。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
在与《三滴血》剧组的合约中，明文规定了。
“演员在合同期内不得跨组拍戏，不得中途离组。”
制片人不打算放过她。
他立刻更换女演员，重拍所有和舒畅有关的戏。
还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向她索赔。
这下，舒畅的名声臭了。
从那之后，圈里人都知道了。
有个19岁的姑娘，是有名的“轧戏王”。
自然，真正的好剧本也不敢找她了。
可就在这一年。
另一部金庸武侠剧《神雕侠侣》横空出世。
20岁的“郭襄”杨幂崭露头角。
与舒畅同岁的刘亦菲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小龙女”。
这群85后小花，一个个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新鲜又娇艳。
而她身陷官司，从巅峰跌落。
危机来临时，舒畅猝不及防。
她不挑，又接了很多戏。
却画风怪异。
她演傻妞。
演刘三姐。
她在剧组被人称作“老师”、“前辈”，可她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角色。
紧迫感、压抑感，让她窒息。
这种状态，迫使她走入另一个歧路——
整容。
2010年，舒畅遇见了于正。
刚开始她出现在《宫锁珠帘》里，整张脸还算正常。
只是当初的灵气逼人，已经被满身的珠光宝气压得不见分毫。
后来有一天，她与好闺蜜刘亦菲同时上了热搜。
刘亦菲是这样的。
而她是这样的。
大大的眼睛。
尖得不正常的下巴。
饱满肿胀的苹果肌，
再加上耸直的鼻梁。
她还是她，但哪里都不一样了。
当初周身散发的自然与纯粹，荡然无存。
像某个面目模糊，毫无辨识度的十八线路人甲女演员。
能上热搜的，也只有时不时的“脸僵”，“与刘亦菲闺蜜情”。
这之后，她的处境更艰难了。
反派、配角、甚至是女n号，她通通都接。
她不想翻红吗？
当然想，不然也不会去《演员的诞生》。
她不想演女主角吗？
当然想，不然也不会自己成立工作室。
但她的时代，早已经肉眼可见地过去了。
而她才刚刚34岁。
卡在腰部，不上不下。
她也曾尝试过参加真人秀节目。
可因为不会说话，她被人网暴。
“情商低”、“土”、“脸僵”......负面标签一个接一个。
仿佛是深感无力，她转身走入直播行业。
很努力，一如当初。
她穿着以前演过的角色戏服，口条流利地介绍着产品。
平时50元以上的品牌饰品，她卖9.9。
150元的口红，她卖19.9。
黄金首饰，她卖两位数。
低廉的价格和明星效应，吸引无数眼球。
她一度升到抖音带货榜的第一名。
遥遥领先第二名张庭。
但高赞的评论还是惋惜。
“你不怕戏真可惜。”
不知当她穿着戏服，在镜头前跳着轻松、毫不费力的手指舞时。
有没有想过，童年滤镜，迟早会消失。
多年积累的好感度和国民度，也迟早会被带货败光。
到那时，她又能凭借什么，重新挽回观众的心。
时间回到1999年，13岁的舒畅受邀参加《快乐大本营》。
她盯着镜头，大方又伶俐的模样，向观众打招呼。
“亲爱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小弟弟小妹妹们，大家好！我是舒畅。”
人们以为，一颗新星正冉冉升起。
后来，谁也想不到，一个童星会沦为售卖廉价产品的主播。
迅速陨落，泯然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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