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智慧，一位农民查出癌症，起身准备走，医生问：这个病还是有希望治的，为什么走，农民答：治则家破人亡，不治则人亡家不破。

　　

　　医生愣在原地，手里的病历单抖了抖。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医院走廊里消毒水味混着哭喊声，飘进诊室。农民揣起那张薄薄的诊断书，塞进裤兜，又拍了拍，像是怕它飞了。他的布鞋沾着泥点，裤脚卷了两层，露出黝黑的脚踝，上面爬着几道干裂的口子。

　　

　　他走出诊室，迎面撞上跑过来的儿子，小伙子脸涨得通红，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一沓零钱：“爸，俺又去借了点，咱治吧，砸锅卖铁也治！”农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见儿子袖口磨破的边，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家里的光景，他比谁都清楚。几亩薄田，一年到头刨不出几个钱；老伴常年吃药，药罐子就没离过灶房；儿子快三十了，对象谈了仨，都因为没彩礼黄了。前阵子刚凑了点钱，给儿子盖了两间砖房，外债还没还清呢。

　　

　　他想起邻村的老王，前年查出来肺癌，儿子闺女拉着他到处治，手术化疗放疗，折腾了大半年，花光了一辈子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人还是没留住。老王走后，他媳妇天天坐在村口哭，儿子出门打工，好几年没回过家。

　　

　　农民领着儿子往车站走，路边的小贩吆喝着卖水果，红彤彤的苹果看着喜人。儿子咽了口唾沫，他假装没看见。上车前，他摸出兜里的诊断书，撕了个粉碎，风一吹，纸片飘得老远。

　　

　　“回家，把那亩桃树侍弄好，”他对儿子说，“等桃子熟了，卖了钱，给你说个媳妇。”儿子眼圈红了，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回到村里，他没跟任何人提癌症的事，天天扛着锄头下地，侍弄桃树，喂家里的老黄牛，日子过得跟往常一样。老伴看他脸色不好，问他咋了，他说没啥，就是有点累。

　　

　　偶尔闲下来，他会坐在门槛上抽烟，看着院子里的鸡鸭跑来跑去，看着儿子在桃树下哼着歌修剪枝条，嘴角就咧开笑。他想，这样挺好，至少走了之后，家里人还能好好过日子。

　　

　　那天他摘了一筐桃子，挑了最大最红的几个，洗干净，端给老伴。老伴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今年的桃子，比往年都甜。”他笑了笑，没说话，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后来有人问他，当初为啥不治，他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人活一辈子，不能光顾着自己。”风掠过桃林，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